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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警官之死第2部分阅读

    搞政工出身而后转向刑侦的副政委冼兴艾,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杨寅虎早在警校任教之时就已在替好几位局长打江山了,每一次刑事案件的破获,都使得那些局长名利双收,青云得志。很多人都说,是杨寅虎“成就”了这些局长。

    借杨寅虎之力窜起的不只是在任的局长们,也有超过那二十位的刑侦警务人员,这些警员不论功底根基如何,一旦成为杨寅虎的助手,经过磨练后都能脱胎换骨,成为警察里的佼佼者,他们不是已经扶摇直上,步步高升。就是如他般在警界享有着盛名。

    连颜如玉,也可以说是杨寅虎一手栽培出来的。虽然是领导们赏识颜如玉,让她有机会挑大梁,但颜如玉的刑侦手段,几乎全是杨寅虎一手培训出来的。

    杨寅虎手下本就没有多少女学员,他看出颜如玉的反应机敏,头脑灵活,而且底子好,善琢磨,且勤奋,又有人缘,便细心教学,重点培养,希望她将来能成大器。

    他成功了。

    颜如玉也成功了。

    他参与了那么多案件的侦破,创造了那么多刑侦案例,栽培了那么多警界精英,却要以颜如玉的破案作风最让他满意,与他在侦案合作时也最默契。

    但却在他最重要的关头里——由“教员”转为“局长”的第一次侦案——成为他的克星。冼兴艾与颜如玉的合作,使他遭受了一次滑铁卢。

    其实,他在从教期间,所做的工作,简直超过了应负的职责:从教学内容的设计,到实案的勘察,甚至法规条例的制定,和人员的考核,还有司法的鉴定,他都参与指导,指挥若定,不过,教员始终是教员,尽管警衔级别很高,但在身分上,似仍比各合作部门的主管领导低,杨寅虎因而经不起友人的怂恿:栽培了那么多的局长和警员,难道自己不想独当一面,也过过大局长的瘾?于是婉辞了市委对他司法鉴定中心主任的任命,正式请命要求领导侦破市局的一号要案。

    这一来,的确风光了一段时候。

    由于他没有接受任命而去自行请命,得罪了市委的一些领导,所以在组织任命上就形成了分岐,在侦案的人事任命上便同时起用了一个冼兴艾,来跟自己打对台。

    颜如玉是警局的重案组组长,在人事管理上,当然服从组织安排。作为“恩师”的杨寅虎只能暗地里“要求”颜如玉婉辞,而不能明着下令颜如玉拒职。

    颜如玉表面上唯唯诺诺,却在一次政法委书记主持的7。16专案会上,明确表示她会跟冼副局全力以赴,务必侦破此案。杨寅虎本来就知道官场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害关系,只有成王败寇;但他仍以为人虽在官场,但这班行武出身的人,毕竟还讲义气。

    颜如玉的这些作为,顿使他绝了望,灰了心,所以后来的蒋辰龙曾一再向他保证,日后不会忘记他培植之恩,杨副局也只是“姑妄听之”而已。

    杨寅虎决定舍颜如玉而取蒋辰龙,是因为他知道:颜如玉并不是实践自已理想的最佳人选。以蒋辰龙的侦缉能力,比颜如玉只强不弱。而且,蒋辰龙和自已有很多相似这处,可以说是同一类人。他要借这个案子来实践自已的理念的最佳人选只有蒋辰龙。

    日后杨寅虎自己回想起来,不免要归咎于自己太过追求完美。他那次侦案的失败,不是败在侦案方向,也不是败在破案技能,而是败在他的“理念”上。他的“理念”、一则尚未圆熟,二则在当时可说是逆势而行。

    天下大势不可造。事难莫过于逆势,聪明人善于把握潮流,顺应时势,迎合上意,尤其是官场仕途,逆势而行,当如仰天自睡。一旦失势,即只有捱打的分儿。

    杨寅虎有感于西方司法的完备与侦案技法,认为严谨刑侦会是必然趋势。司法体制在变,一味的刑训逼供已不能做为侦案的主要手段。现行的以案发率来判定一个辖区的治安好坏,就如同过去以离婚率来判定人民是否生活的幸福、安定一样的可笑。

    所谓民不举官不究,被辖区警官施压私了或匿而不报的又有多少呢!而匿不住的案件也只是躺在卷宗里无人问津罢了。政府对惊动了他们的大案采取的姿态是到案发现场和警局里巡视一圈,以示重视,施压限期破案是政治介入的唯一作为。

    限期破案,对杨寅虎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悲哀的作法了。那些侦破无果的案件仅只是无为而已,但限期破案的结局就意味着冤假错案在政治的外衣下变成了铁案。真是悲哀的为民负责呀!

    为此,杨副局想通过这次侦案为警局的发展树一个里程碑,他出身法警,所以能设身处地,为干警和犯罪嫌疑人着想。他原受过正统刑侦训练与警德教育,不但重警德,也有素质函养,他有鉴于潮流的趋向,便想在日后任局长时,在局里奠定一种新的以侦缉破案为主,讲求物证,注重实据,严束和尊重司法,崇尚警德情操和侠义精神的气象。

    可惜他眼高手低,无法得偿所愿,侦案所获的证据一直不能达到他所想要的满意程度,随着破案限期的临近,这一役成了他刑侦生涯的一个低潮。对于冼兴艾组的破案证据他虽心存疑惑,但迫于市委的压力也只好作罢。

    杨寅虎从此几乎“一蹶不振”,他不能晋身局长,退才副局,但噩运似乎缠上了他,工作上的吃力不讨好使他费心劳神,耗损甚巨,与市政领导关系的不洽更让他如坐针毡,寡欲难欢。不得已而托人情调任司法局任副局,所以一度过得很不得志。

    直至这次7。16大案的发生。颜如玉需要一个经验丰富、惯于合作断案的司法鉴定专家来鉴定此案为纵火,她想到了杨寅虎。书记兼局长冼兴艾认为这是化敌为友的好时机,同时也是寻求鉴案的好途径,而且这“合作”是意味着他事业向上的又一契机,他也乐意向市委请调杨寅虎回来协助鉴案。

    杨寅虎回到警局,发现人人都只听令于颜如玉,当年他的统制力已不存在。

    颜如玉在表面上似乎很“尊敬”他,但却完全没把他的意见“放在心上”,而且常常在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一种“戏谚”,仿佛在向他强调:“看!杨寅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看我颜如玉的了!”

    杨寅虎觉得内心的受伤与愤怒是无以言语的,因为这个人可是他一手培植的啊!

    所以他分外了解蒋辰龙的感受。

    他和蒋辰龙都只是在强充门面的失意人。

    他更了解的是:颜如玉是警坛里以“真材实料”来领导干警们断案任副局兼刑警队长的“典范”,只要有她在的一天,局里的干警人人都会“奋不顾身”,只为那前程的远大。

    在颜如玉统领刑警队之后,刑警们虽没有常允在任时的张狂霸道,却有着更深的难以言表的乖张之气。为了控制发案率,调节各方面的关系,警匪俨然已成一家。但社会何其复杂,各色人物不等,可谓是众口难调,发生磨擦就成必然。

    于是,颜大队长就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各式的抓捕现场冲锋陷阵,运筹指挥,不论多危险的现场都可见到她的身影。

    杨寅虎知道颜如玉为何“不怕死”。

    其实她是怕的。

    可是为了成就与资本,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换一句话说,颜如玉是为了她个人的“仕途资本”而奋不顾身的。

    所以杨寅虎并不佩服她。

    杨寅虎也不希望这种警匪和流的局面再发展下去: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警员堕落,多少侦察员会伤亡,那么多高官的腐败下场还不足为训,只怕要生另一场悲剧才令人惕省。

    ——而颜如玉在洋洋得意中,绝不会听劝。

    ——除非是颜如玉死了。

    杨寅虎虽是副局兼政委,但在局里,其实只是一个闲角,他发现甚至连书记兼局长的冼兴艾都只是一位陪衬,重点全在颜如玉一人身上,光芒全教她一人占去。

    在一次局常委会散会时偶然的一瞥,他发现冼兴艾看颜如玉背影的眼神,那是充满恨意的、嫉妒的,杨政委只看了那么一眼,忽然顿悟了一件事:——冼兴艾只怕要比自己更恨颜如玉!

    外面一向盛传冼兴艾是靠颜如玉才当上局长的;没有颜如玉,冼兴艾就连书记都当不上!

    杨政委经此一留意,就发现在制定抓捕7。16要案犯罪嫌疑人的方案时,冼兴艾总是有意无意的忽视犯罪嫌疑人藏匿地点的第四个出口,那是一个暗门,而犯罪嫌疑人身藏炸药,极具危险性,只要一出意外,结果往往不只是伤,而是死!

    而在警力布置最弱的那个暗门处进行指挥的正是颜如玉。

    杨政委自己也不知为了什么,他没有提出来。

    虽然他负责事前安全保障工作,但有些毛病,他可以看见,也可以看不见,无需要负上什么责任。毕竟准备不力造成的后果与行动不当发生的事故是不一样的。

    他当时只在脑中闪过一个意念:他明白了冼兴艾的用意,也明白了他积极参与领导此案的原因。

    在政坛即将洗牌之时,一位竞争对手的出局,是最恰合时宜的事了。

    他当时有一个想法:就算他没有发现这个“疏忽”,或许,颜如玉她自己也会发现,至少,同在东组与她一起行动的蒋辰龙也必然不会全无所觉。

    可是一切都好像是命中注定似的,昨天晚上,颜如玉在市委官书记那里汇报工作,在凌晨接到警局要抓捕罪犯的报告后,便立即赶赴抓捕现场。而此时抓捕方案已经制定完毕,行动也已展开,急于完成抓捕任务的颜如玉不加留意,就投入到了抓捕工作中。

    而蒋辰龙却似全无所觉。

    于是,这个意外便毫不留情的发生了。

    在炸弹爆炸,颜如玉发出惨叫的那一刻,杨寅虎的心头似被螫了一下,他注意到两个人的神色。

    ——蒋辰龙伏在墙角,整个人似浸在寒窖里,颤抖着干呕。

    ——冼兴艾尽管脸上充满了悲愤的表情,但眼神却是炽热的。

    杨寅虎忽然觉得:颜如玉与冼兴艾的争斗虽已分出了胜负,但是有一场戏,却要冼兴艾、蒋辰龙,甚至自己演下去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戏呢?

    警界风云—女警官之死04

    打从接获侦察员的情报,制定抓捕方案时开始,冼兴艾就打算把这次行动当成自己的新生,颜局的结束。

    他不能再忍受颜如玉了。

    ——包括她的优秀,她的胆色,她的苛求,她的自大,她的美貌,她的人缘。

    ——甚至她那满不在乎,虽死无惧的神态!

    他本是一个主抓意识形态的政工文人,他的生死无悔是用口诛笔伐的政论思想报告来体现的,突破思路历程里的各种障碍,他本来应该很佩服把生命发挥至极限的人,可是他并不。

    ——其实,人人都会为他自己的成就付出代价,只是大家的兴趣不同,手法不一,所以表现的方式也不一样。为了得到成功所付出一定的牺牲,有什么了不起?

    冼书记觉得自己是其中之一,他也在不断的追寻目标,同时也在不停的付出代价。

    家境贫寒,只有技校学历的冼兴艾如同那些盲目返城的知青一样面临着就业的困难。在父亲老战友照顾下成为了一名户籍警的他只有小心谨慎,任劳任怨,阿谀奉迎,努力表现。由于字漂亮,写的一手好报告,他被调进机关成了一名内勤政工人员。

    在未攀附局阀派系之前,他所付出的努力,完全被人漠视,不被认可,使他感觉到一种生死寂寞,冼兴艾受不了这种寂寞,最后逼使他丢下自尊,投入这竞争强烈、动荡多变、五花八门的权力斗争中来。

    初时,他也不能取乐上意,成其心腹,只能靠自己的一支笔,编写着与事实不符,面目全非的报告。毕竟警察们开完枪或预审时的刑训逼供都要用报告来入档。

    要不是他把握了一个重要时机;在常允即将失势时与局常务副书记阴显阳合力给市纪委写接发检举信——事前约定若事败则后果由他冼兴艾个人一力承担而争取到阴书记的信任,结果,如心所愿的常局倒了。他也开始了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先当指导员,后而宣传科长、副政委。

    最为得意的就是击败杨寅虎那一役,那使他声名大噪,晋升为局党委书记。

    同时,颜如玉也是紧跟著名声雀起,仕途坦荡,成为警局里后进可畏的第一人。

    ——这就种下了祸根!

    在得意之余,冼兴艾也难免会升起这样的感叹。

    他从未想过能与杨寅虎进行竞争,但杨寅虎所犯的错误使他看到了契机,杨的被重用完全靠女弟子颜如玉的关系,要不是颜如玉给他在官书记面前说好话,抗上的杨寅虎只有受冷遇的分儿,又怎能受命挑大梁呢?

    杨寅虎所犯的第一个错误就是没能重用颜如玉。他在这一关键时刻向颜如玉表示:如果他有机会,一定要起用颜如玉。后来就出现了从来没有过地——一个案件有两个负责人的局面。

    杨寅虎所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他太执着,对局势的认识不够清醒。他冼兴艾与颜如玉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曲颜附势,善迎上意是生存的需要。既然警察是实行人民民主专政的工具,而宣传部又是党的喉舌,几个部门联合运转的结果就是将庶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明明是在火山将喷的危险时刻,但给人的认知是坐在温暖的炕头;已处于颠簸预沉的游船上,却让人以为是身处安逸的摇篮中。

    为了表功和展现破案的可信性,仿佛是在演电影或抱装商品一样,他与颜如玉合力同市政部门协作,将警察们破案的全过程吹捧得真假难辨,完美无缺。这案件宣告破获之日,就是警局获得新生之时。

    他成了警界里叱咤风云的名人,很多人都说:“以冼大局长今时今日地位,不怕政、检、法的督管,只怕旗下的如玉!”

    这是冼兴艾上任以来的憾事,同时也是恨事。

    人人都怀疑——包括颜如玉、市政法委、还有冼兴艾自己也怀疑——没有了颜如玉的支持;他的官位能坐多久?

    更严重的是:如果主管负责人是警局里的灵魂,那么,这个“灵魂人物”,肯定不是冼兴艾,而是颜如玉。

    颜如玉的地位,要比局长还重。如果她不满意,她还可以更换局长。这一点冼兴艾知道得很清楚。在他没接任局长还是书记的四年里,便连续更换了三任局长,表面上是市委在进行人事调动,实际上,是局长与颜如玉不和,官书记随就颜如玉的意思,走马换将,这样说来——“帅”是颜大队长。

    颜如玉跟他合得来的原因。冼兴艾也颇有自知之明:她有的是冲锋陷阵的颜系下属,她需要的是一个“文胆”,何况,冼兴艾确有丰富的政工经验,他原本是以“文墨”起家的,当然,当年他没有现在这般炙手可热。另外,颜如玉更清楚的意识到:她一介女流要在阳盛阴衰的警界立足就一定要突出自已的刚和强。

    和冼兴艾一起合作建立的常委,一旦有所成就,外界总会认为是颜副局的功劳——凭一个政工出身,瘦瘦弱弱,文质彬彬的冼兴艾,没有颜如玉的号召力和策动,又怎能制恶扬善,统领雄菁!

    单凭这点,就跟杨寅虎或蒋辰龙合作的性质不一样:人人都知道杨寅虎是位资深的司法警官,刑侦破案的权威。而蒋辰龙的外表很是雄壮威猛,再加上是武警出身,名师指点,很容易与干警们打成一片,取得他们的信任和支持。

    颜如玉不当正局的理由,别人可能不了解,冼兴艾却一清二楚。

    因为颜如玉是个聪明人。

    绝顶聪明的人。

    一个身手敏捷的人,不一定聪明,一个聪明的人,不见得身手高明。颜如玉却是福慧双修,双料超人。

    初时,是因为她资历尚浅,在当了一阵副局后也只是进常委的原因,是不想负太多的责任,使自己“崩溃”——像常允。就太过把局长、书记,政委三权集于一身,树大招风,人情难却,结果不但得罪人,还承担了不该承担的过失。

    况且,一旦出现重大事故或案件不能及时侦破,还可以推诿责任,上头领导无方,或各部门配合不好,警力搭配不够强劲等,就可使自己不必背上黑锅了。

    冼兴艾知道自己虽是书记、局长一身兼,但颜如玉还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有时候他真希望颜如玉是常允,常允就曾和局党委书记兼政委的成功唱对台戏,而且还威胁过成功,颜如玉同样做类似的事,但却十分聪明的不教外人看得出来。

    冼兴艾犹如哑子吃黄莲,有苦自己知。

    如果说要“阵前易将”,那么,只有颜如玉换冼兴艾的分,没有冼兴艾去换颜如玉的事。颜如玉要比冼兴艾更得市委,尤其是官书记的欢心,官场中的人如同炒股票的老手,对人事行情的起落具有高度敏感,领导看好的人,底下的人自然会捧;若为领导所不睦,就算是真理的化身,也不会有人睬你。

    假使颜如玉如常允般得意忘形,不求进取,倒易应付,偏偏颜如玉除了贪功一些、自大一点之外,又十分努力,事必躬亲,力求进取,千方百计来迎合领导的要求;这使得冼兴艾骑虎难下,在警局里别说他不敢另外栽培自已的势力,来惹颜如玉之忌,就连他极欲扶植的两位女干警,没有颜局的同意,也休想在机关内安插上一官半职。

    那天他跟颜如玉三杯下肚之后,顺水推舟的提出此事,谁知颜如玉用一副已经看透了他的神情说:“我说老冼,我看别了吧!你也有妻有儿、有家有室的,别陷入脂粉阵里,公事私办,成了晚节不保啦!”

    颜如玉这么一说,冼兴艾直觉脸都红了——臊得颊上一阵发烧,心中不由忿怒:你这个臭妮子是什么东西!敢来管老子的事!我是局长,难道连安排个闲职你也要绑手缚脚的?

    可是他却不敢跟颜如玉争辩,他怕的还不是如玉和她的颜系,而是如玉身后的靠山,自已毕竟是局长,又从警多年,不管怎么说给下属穿小鞋的本领还是有的。颜如玉身后的大靠山就是市委官书记,颜如玉与官书记的关系如胶似漆,是他无法超越的。官本正从政多年,从上到下的政治关系盘根错结,十分过硬。先后因政治争斗而栽在官书记手里的大小官员不胜其数。

    他觉得颜如玉是缠在他身上的鬼魂,只是借他的身体来行事。

    他把灵魂都卖给了这个人,换来的功成名就,也仿佛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施舍的。

    冼兴艾本来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当局长的一天。哪怕在与杨寅虎竞争之时,也只是指望有一天能当上政委或书记便算遂愿了。毕竟他不是正经的科班出身,可一旦当了局长,他冼兴艾就要当一个有名有实的大局长。

    在官场仕途这个圈子里,天才是斗不过人才的;因为天才只是个人才华的展现与升华,人才却能善于把握时势、利用机会、有良好的人事关系。

    相比之下,冼兴艾倒是比较怀念自己任宣传科长时的岁月,虽然,那时还不像今天这样的地位崇高。但至少能发挥、不受限制,而今,他却是颜副局指掌下的一名“傀儡”。

    ——颜如玉是什么东西!她能控制我一辈子不成!

    他决心要摆脱这个人,一如他当日不择手段,要当上书记一样。当他发现市政府换届,大有来头的新市长俞作鹏与官本正关系不睦,势单力孤的俞作鹏正在招兵买马,开立门户的要和官书记大干一场时,他就把握机会,在市长那里领了一个大功,表现了耿耿忠心。

    那是在市里发生矿难的时候,国家下拔的救灾款被省里挥霍一空,却要市政府自行解决资金。在官书记的制肘下,各企业和部门都阳奉阴违的坐看笑话。冼兴艾这个坐地户适宜的献策要俞市长请来省长坐阵主持招开市办公设施义卖幕捐会,解决了俞市长的燃眉之急。

    此后不久,俞市长受人围攻,遭到殴打。官书记借机向省里反映说俞市长工作方法不当引起公愤,才会有此事件,要求调换俞市长。又是他——冼兴艾向俞市长拍着胸脯保证可以让事态改观。于是,在一次追捕嫌犯时,他在嫌犯逃匿的大楼内放了一把火,致使嫌犯脱逃,也让市里的政治局面发生了改观。

    这就是7。16大火的成因。

    俞市长借此反击说这是一场意外失火,而官书记却认为这是有人纵火。失火就说明管治不善,在位多年的官书记自然是难辞其咎,多起灾难事故的发生结果是重必丢官,轻则调离。官书记当然要把它办成纵火,纵火是不可“预防”的意外,是蓄意的谋害与报复。两股势力的较量最终成为了司法上的分岐。

    聪明的颜如玉打出了杨寅虎这张牌,也打破了司法鉴定上的僵局。毕竟为人耿直,不在利害关系上的杨寅虎的论断是能让人信服的。更何况那确是一场真的纵火。只不过纵火者是他冼兴艾而不是那个嫌疑犯罢了。

    冼兴艾决定接受纵火案的认定。

    他知道接下来就是寻找纵火者,纵火者一定是那个嫌犯,在如此敏感时期,在政治的压力下,为势所逼的结果只会是这样。在案件被定性为纵火的那刻,冼兴艾就触动了一直隐伏在心里已久的杀机:他多少还是了解那个嫌犯的,一个有过过失杀人前科的嫌犯,在他受冤枉而绝望时一定会激起他报复杀人的欲望。

    一如当时因冤屈而造成过失杀人一样。

    ——他要藉嫌疑犯之手,除掉颜如玉!

    先下手为强。

    ——颜如玉再要不死,便是他“死”了。因为他一直留心颜如玉,这位当时得令的副局兼大队长,已发现他背异离心的举措,日渐难以控制,便很有意思改换局长:把当年的资深公安杨寅虎请回来,便是进行“换将”的步骤之一。

    ——官书记相当宠爱颜如玉,因为颜如玉是他的相好,对颜如玉的要求,千依百顺;更何况他背离的还是官书记本人。所以,他必需在颜如玉“有所行动”

    前先发制人。

    ——颜如玉在案件未平这一敏感时期是不会贸然“换将”的,因为这样只会旁生枝节,使事情变得更复杂难办。而失去颜如玉的官本正要想与俞作鹏斗下去就一定会拉拢他。所以,对冼兴艾而言上层领导们斗得越凶,他的生存空间就越大,官位也就坐得越稳。

    冼兴艾已不能再等。

    于是他开始布署。

    他眼里瞧得分明:蒋辰龙跟颜如玉师出同门又是战友、多年同事,一得志,一失意,难免产生妒意,他要“意外”顺利发生,就一定要先把蒋辰龙稳住。

    他三言两语,就把蒋辰龙对颜如玉的“不满”与“敌意”激发出来。

    他暗示:只要颜如玉影响力一旦不存在,他便会提拔蒋辰龙为刑警队队长,因为自己一向都颇赏识他的,只因颜局从中作梗,使他不便重用而已。

    他看得出来,蒋辰龙巴不得颜如玉立刻死去。

    不过蒋辰龙当时不至于冲动到动手杀人。

    他的目的也只不过要蒋辰龙不阻止颜如玉的死,如能促成将会更好。

    他选择在颜如玉去见官书记的时候组织制定抓捕方案,就是为了防止方案被推翻,并对颜系们说已通知颜局,她马上就到。而直到方案制定完毕两小时后已实施抓捕时才通知颜如玉,让她马上赶赴现场。对那个隐蔽的暗门他是知道的,这正是可利用的地方,罪犯将从那里被放出,只要一引爆身上的炸弹,便无法可救;况且,离得最近的蒋辰龙也不一定会出手相救。

    ——这种死法,只是刑警长期勇斗歹徒的必然下场,谁也不必负过多责任。

    ——这也不算是“谋杀”,只不过是一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刑警们的必然归宿!

    一切只要他的同组负责人蒋辰龙“视而不见”。

    只要审查抓捕方案的政委杨寅虎没有发现!

    要他们都看不见,实在是不大可能的事。这几人都是素有经验的刑侦老手。

    可是,冼兴艾却有把握:这两人虽可能发现,但也极可能并不说破。

    ——只要不说破就行了。

    冼兴艾心里却另有打算,只要颜如玉一死,不管杨寅虎还是蒋辰龙,他都决不会任用:为啥要让杨寅虎有机会“重出江湖”,来抢自己的饭?干嘛要多栽培一个“颜如玉”。来制衡自己的发展?

    他只要利用蒋辰龙,来达成他除掉颜如玉这个眼中钉的愿望而已。

    一切发展都被他料中,都合乎了他的想像。

    他只计划做一件事,就是在嫌犯冲向颜如玉的时候,偷偷的向嫌犯开枪击爆他身上的炸药。

    事情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嫌犯有麻醉枪这是情报中所没有的,罪犯从暗门内冲出,用麻醉枪将颜如玉击倒劫为人质,与警方在楼内展开两个多小时的对峙。

    真是难耐又惊心的对峙啊!这对峙直到罪犯在绝望中自行引爆了炸药才作了局。

    一个曾令他寝食不安的一条命才告完结。

    颜如玉死了。

    接下来的步骤,便是他的世界。

    在向官书记表了忠心后,他马上培植了自己的派系:除了提拔几位亲近的女警之外,他还准备重用一向都只为他忠心效命的乡曙宏来当刑警队长。

    冼兴艾仍然任用杨寅虎,他不想一下子把此人排挤掉。与其让此人为另谋发展而去找俞作鹏,还不如将其收于旗下,在上头的领导班子稳定后就不予重用。

    在警局内他实行了警务改革,精简栽员,让干警们离开机关下基层。要想提高办案效率,维持治安,现有的基层警力显然不够,而机关又过于臃肿庞大。至于蒋辰龙,他已表明去留由他。只不过刑警队长肯定是没他的份,但蒋辰龙仍留下来,不惜当一个没前途地110报警中心的出勤警员。现在警局不易立足。像蒋辰龙这种半上不下将到中年的人,不干警察又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冼兴艾更加踌躇满志了。

    他正在处理一宗连环银行抢劫案。一批外来的劫匪潜入本市并已连续作案多起,影响很坏,他一定要侦破此案——在没了颜如玉之后。

    劫匪再次作案,一如冼局所料的进了事先设下的埋伏圈。冼兴艾亲自出马,他与乡队长在街西,杨寅虎与蒋辰龙在街东共同实施堵截将罪犯包围在街心。

    在街对面的蒋辰龙抬枪瞄向前方,目标冼兴艾的头,神枪手的他从不失手。

    他知道得非常清楚,要不是冼兴艾的设计,颜局绝对不会送命;而今冼兴艾既然不守诺言,他也可以利用刑侦破案危险性,来造成“非蓄意杀人”的情形,结束掉冼兴艾的性命。他虽然怀恨颜如玉,但是,他们毕竟是同行,一个不用冒上生死之险而用他人的冒险来获得名利的人,竟杀了此行的“天才”,也是他的“战友、学妹”,单只为了这点,他也很应该为颜局“报仇”。

    此时枪战四起,正在鏖战的干警们绝对不会发现。

    他也不愁冼兴艾会发现。

    他只怕逃不过杨寅虎的一双锐目。

    站在蒋辰龙身后的杨寅虎的确是注意到了。

    他在警界战斗了超过三十年,任何大小事情,都逃不过他一对饱经世故的眼睛。

    由于“饱经世故”四字,他也懂得什么时候应该看得见,什么时候应该看不见,什么事非看清楚不可,什么事却要“睁只眼、闭只眼”。

    以前是常允的垮台,上次是颜如玉的因公殉职,这次轮到冼兴艾了:除非铲除培植这种“死亡游戏”的温床,否则,死人的事件,绝对无法避免,下一次,谁也不知道,会轮到谁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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