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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6

    第83章第十四章:溪云初起日沉阁

    “所以,若是雍王当真与突厥人有勾结,那么他寻这个铁盒怕也是为了突厥人吧?”轩辕冕只喝了两口羊羹便不再碰。

    秦佩亦未动那羊羹,光忙着吃面前的鳜鱼。

    “兴许是罢,我一直在想那盒子里装的是何种东西,竟让他们都执着到这个地步。”秦佩看了眼羊羹,蹙眉移开视线,“看那铁盒形状,里面应是文书一类。”

    轩辕冕重新端起羊羹,舀了一勺,笑道,“今日尚食局这羊羹做的当真不错,鲜而不腻,嫩而不膻。”

    秦佩瞪他眼:“殿下!”

    轩辕冕笑得狡黠:“说真的以环,你起誓时身侧只有孤一人,你若是反悔,孤大可当做当日不曾听见,本就是无伤大雅之事,你可千万别为了一时意气,终生抱憾。”

    “子曰:‘言必诚信,行必忠正’,”秦佩将羊羹又往远处推了推,“夫子亦曾言‘与朋友交,言而有信’,为臣为友,我最不该诓骗背约的就是殿下。”

    轩辕冕装腔作势地作了个揖,又为他斟酒,“是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环莫怪。”

    秦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道,“不过当务之急却是殿下的玉体,又过去一月,喻老可曾找到解药?”

    斟酒、盛汤、举箸,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动作硬是被轩辕冕做的行云流水、风雅无双,“靖西皇叔祖那正有个西域的番僧,恰好就识得此毒,方子开了,药材也算不得多稀奇,只是其中有二味,得再花些时候。”

    “哦?此话何解?”

    轩辕冕娓娓道来:“一是初初采集的七色雪莲,幸好如今正是八月,他们采完后还要在晴日曝晒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从天山带回;还有一味便是附子。”

    附子有回阳补虚之效,倒是与轩辕冕脉微欲绝的症状相合,只是附子价廉,更被本草经列为下品,再寻常不过。轩辕冕坐拥四海,为何会找不到这一味?

    轩辕冕正色道:“若是一般的附子也便罢了,附在乌头上如子附母的便是附子,偏偏孤要寻的这一味,便是从乌头上脱落不到一个时辰的附子。取了这附子再和雪莲、玄参等其他十六味药材一起煎熬九九八十一天,直到熬成丹朱色服下。”

    秦佩听得目瞪口呆,仔细端详轩辕冕神色,只见他一本正经,满面肃然,讷讷道:“殿下当真没骗我?”

    轩辕冕大笑出声:“自然是讹你的,不过有件事孤倒是没骗你,确实已经有方子了,太医院在配药,一个月内自会配好。”

    秦佩也跟着笑:“那我也便放心了。”

    “这纳锦……以环当真信得过她?”

    秦佩看着手中杯盏,淡淡道:“不知为何,从第一日见到她起,我便觉得她绝不会害我。”

    虽然对方早已身怀六甲,可轩辕冕却依旧感到一阵酸涩,强笑道:“是么?”

    秦佩很是笃定:“我有八成把握,就算雍王胁迫,她亦不会要我的性命。”

    轩辕冕定定看他:“孤不要万一,只要万全。别说八成,哪怕少一成、少半成,都不行。”

    心内激荡无以言喻,秦佩握杯的手不由一紧,面上却仍是疏淡笑意,“那还请殿下保我万全呐。”

    好歹赶在宵禁前出了东宫,秦佩迎面遇上抱着奏章的怀恩,便拱手行礼。

    怀恩还礼,正想寒暄几句,让秦佩劝太子保重玉体云云,就听秦佩问道,“公公是从中枢回来罢?赵相可在?”

    怀恩刚点了点头,就听秦佩含糊道:“多谢公公。”随即便心急火燎,风一般地去了。

    传闻秦公子近来除去肝火旺盛,和雍王一党不死不休外,最近还迷恋上毛茸茸软绵绵的可爱物什,不仅在府中养了兔子,连羊肉都是不吃了……

    难不成真的疯了?怀恩晃晃脑袋,将这可怕的想法忘掉,看着手中小山般的奏章,狠狠叹了口气。

    中书省,在天启朝常被与中枢混淆,原因无他,除去职司分明的三省宰相,其余重臣若想登入台阁,都是先从中书省行走做起。有些事关重大的朝事,须诸中枢重臣商议方可决定,为求方便,往往是借用中书省衙门,因中书省又名西台凤阁,所以台阁便成了无数文官披荆斩棘也要踏入的圣土。

    赵子熙此时在中书令的位置上已坐了两年,又加封太子太保,除去只有顾秉破例担任的尚书令,当真是封无所封。可这显耀背后的甘苦,又有几人知晓?

    起码在长安城万籁俱寂、人们在宵禁中安眠的时辰,赵子熙仍留在中书省,代阅太子因病留中的奏折。

    “恩师。”秦佩跟着小黄门进去,对赵子熙躬身一揖。

    许是独自一人的缘故,赵子熙此刻不似往日规整,颇有些不修边幅——重紫团花朝服随意披在宫缎常服外,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玉带金鱼皆扔在案几边,险险就快掉进笔洗里。

    赵子熙并未看他,径自奋笔疾书:“若无要事便走罢。”

    秦佩撩开下摆,对赵子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虽是他造册恩师,这样的大礼未免也显得重了些,赵子熙一怔,“你这是何意?”

    秦佩瞥向其余官员,赵子熙扫了眼,众人皆退了出去。

    秦佩又对恨狐道:“我与恩师有些机密详谈,请大人行个方便。”

    恨狐踌躇一番,想起这两人都深得太子信任,咬咬牙也便退了出去。

    秦佩知赵子熙日理万机,几近到了席不暇暖的地步,故而也便长话短说,将他对踏马案至今的种种发现和他的种种打算一一道明。

    “你的谋划,太子不知?”沉吟半晌,赵子熙低声道。

    秦佩摇头:“非我有意瞒他,只是无益于大事,鉴于我的身份,还徒增尴尬。”

    “身份?”赵子熙目光一凝。

    秦佩惨笑:“原先佩只以为先父与突厥勾结,可后来又历经种种,佩难免有个荒唐的猜想。”

    赵子熙神色愈发严峻,一动不动地盯着秦佩。

    秦佩依旧不起,声音喑哑道:“其实秦泱是个假名,他本应是个突厥人,是也不是?”

    见赵子熙面上露出不忍之色,秦佩又叩首道:“恩师若不告诉我当年真相,佩便一世不起。”

    仍是仲夏,可这微凉的夏夜却莫名透着刺骨的寒意,赵子熙呆坐在案边,看着秦佩顶上的双发旋,任由思绪在过往今朝间沉沉浮浮。

    不知过了多久,赵子熙才缓缓开口,“也罢,附耳过来。”

    第84章第十五章:胡儿吹角汉城头

    纱窗外,斜风细雨,一阵清寒。

    秦佩坐起身来,门外婢女低声道:“公子,木桐求见。”

    秦佩揉揉眉心,“让他进来。”

    木桐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