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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一只流浪的小黄鼠狼

    江越走后,梧谣一把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头,靠着墙缓缓坐下。

    得到这本季常咒神通的确是个意外,她只不过是随口跟机造房中的几个小工匠聊了几句,不知怎么的,话题便转向了山下那些事情,众人各自都说了些江湖上的奇闻轶事,有人便说到了用季常咒讹人的事情。

    据那个工匠说,季常咒本来的用法不是这样的,这身神通在一开始诞生时,只是为了调动使用者自己的情绪,驱散战斗中的恐惧,甚至很多从事繁重体力劳动的下层人会将这个神通学到入门,帮助自己去做好一日复一日的乏味活计。

    毕竟愤怒的时候人总还带着些生气,而不是只会机械工作的行尸走肉。

    铁匠铺的许多铁匠就是这么干的,那名工匠之前在铁匠铺待过,亲眼见过他的师傅使用季常咒。

    听他说得言之凿凿,梧谣便也起了好奇心,随口多问了几句,那人便毫无保留地将季常咒的法门交给了她,而她也立刻开始了研习。

    对现在的她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神通,只要多学会一种,报仇的希望便多了一分。

    梧谣不断用手指按摩着头皮,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这些动作没有任何用处。

    心中燃烧的火焰一阵接一阵涌上心头,似乎要将她这辈子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点燃。

    三岁那年,她第一次走出母亲的闺房,迎接她的却是一个充满了腥臭和浊气的世界。

    男男女女在那一栋小小的歌楼中交会,一夜之后又各自告别,许多人都不会再来,前一晚的鱼水交融转瞬烟消云散。

    歌楼中的姐姐对她都很好,但那些客人就不一定了,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妓女的女儿,也注定要走上跟母亲一样的道路。

    歌楼不养闲人,她先是在厨房烧火,受尽了厨师的白眼,甚至连跟她一样的烧火小厮都能对她拳打脚踢,只因为对方有一对务农的父母。

    穷,比自己的母亲要穷得多,但对方的母亲不是妓女。

    七岁那年,她开始学认字、学诗词、学唱曲儿、学丝弦,她学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在为自己以后走上跟母亲一样的不归路做准备。

    她曾经试图反抗过,趁着一个夜黑风高的雨夜,自已一个人跑到了城外,但她无处可去,只能在破旧的土地庙中睡了一夜,等醒来之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土地庙,只不过是高门大户的祖坟,明明是阴宅,却建成了阳宅的模样。

    守陵的老人见她可怜,把她收留在家中,一日三餐虽然只有稀粥咸菜,却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陵墓的范围很大,建的跟园林一般,她害怕被人找到,不敢出门,连续几天都在陵墓中闲逛,甚至还收养了一只被墓砖压断腿的小黄鼠狼,只不过那只黄鼠狼性子胆小,好几次把守陵老人的屋子搞得乌烟瘴气,无奈之下,她又把黄鼠狼赶出门去。

    老人能理解她的小孩心性,并没有真正责怪于她,只是给她说了些人妖殊途的道理,那只黄鼠狼要归于坟茔,就像那陵墓中的飞鸟要归于深林,就像她自己,早晚也要回到父母身边。

    父母?

    梧谣从来没有跟老人说过,她是从歌楼中跑出来的。

    自己只是老人收养的一只小黄鼠狼,他真的会在意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回哪里去吗?

    这个问题在梧谣的心里萦绕了许多天,直到歌楼中的人循着线索找过来,要把她带回去。

    老人天真地拿出自己一辈子的积蓄,说是要给梧谣赎身,可那几两碎银够干什么的?都不够楼中的一壶酒钱。

    眼看着梧谣要被带走,老人居然拿出了搏命的姿势,死死护在她身前,还扬言如果要带走梧谣,就先打死他。

    他说把小孩子卖进歌楼是丧尽天良的,他说母亲的悲剧不应该再变成她的悲剧,谁听说过当妓女还有世袭罔替的?

    可这世道啊,就是这样的。

    于是老人死了,这是除了母亲以外,第一个试图保护她的人。

    哪怕现在想起来,老人头上渗出来的血,仿佛都还粘在她的脸上和发梢上。

    梧谣颤抖着用手擦了擦脸,想要擦去那并不存在的血迹。

    回到歌楼之后,她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关在马厩里三天都没有吃饭,遍体鳞伤,几乎死去,而母亲为了救她也不得不低三下四地到处求人。

    她听说,偷偷送进来的那碗水和那个馒头,是母亲用身体跟马倌换的。

    讽刺,一个曾经的花魁,富商豪掷千金都不一定能睡到,现在为了一个馒头,被马倌睡了。

    那以后,两人在楼里的日子越发难过,母亲更接不到客了,还好多年来也攒下了不少积蓄,生活吃饭总不成问题,只不过是受气罢了。

    九岁那年,她的父亲来了。

    其实只是义父,但那个人真的给了她父亲的温暖。

    第一次见面,她因为酒斟洒了,被客人一巴掌扇到地上,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笑话,母亲在房中陪客,更是无暇顾及。

    只有他站出来说了话。

    那个客人看他衣着普通,以为是哪个小门小户来歌楼长见识,对他好一顿言语折辱,自己连忙给客人磕头赔礼。

    能在楼中置办酒席的都不是一般人,她就亲眼见过不懂事的雏儿惹怒了酒桌上的客人,第二天便听说断了双腿。

    她怕这个为自己说话的好人也被打断双腿,紧紧抱住还想要上前理论的男人,没想到那男人只是微微一笑。

    下一秒,整个歌楼中的酒壶、酒杯都浮了起来,在众人惊愕之际,所有的酒水便都倾倒在了那个客人头上。

    她这才知道,这男人不是普通人,是个修行的仙人,而且比这座歌楼背后的那个仙人靠山要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男人先扶起了还跪在地上愣神的她温言安慰,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块闪着异样光芒的石头交给了阿妈,当场便给她和母亲赎了身。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灵石。

    母亲也被他从楼中赎了出来,三人在华封州府附近的小村落里置办了一处宅子,便算是组成了一家三口。

    之后的近十年里,她仿佛把之前所有亏欠的童年都补上了,甚至比一般的孩子得到更多。

    毕竟普通人家的小孩,是绝对不可能体验过御剑飞行的。

    有时候母亲仍然露出愁容,可细细算起来,总是笑的时候更多。

    她经常对自己说,父亲是做大事的人,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发生,千万不要怪他。

    梧谣一直懵懵懂懂,也没有真正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终于熬到了头,苦尽甘来了。

    可这样的生活却没有长久。

    17岁,在她这个年纪,她的父亲死了。

    死在了绝圣门的手里。

    而她自己现在,居然还觍颜寄人篱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能忍受了这么久?

    如果杀不了林深,那自己去死不就好了?

    梧谣豁然站起,猛地将门推开,向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