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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跟神灵睡一晚

    数道嗓音,各不相同,却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若是有人站在这里,很容易便会被那些嗓音内蕴含的意思所震撼住。

    月宫。

    沧海。

    道宗。

    这些都是超凡于世,屹立修行界顶端之上的存在。

    这些傲视整个大陆甚至修行界的弟子们,同时在儒教秘境之中的学海出现,几乎是破天荒头一遭。

    片刻的寂静,传来一声:

    “可。”

    话音刚落,天空那六芒星状的远古大阵开始运转,金光骤放,似乎解开了什么限制。

    六道璀璨光柱哦从其中坠落,降临学海,分散在四面八方。

    轰。

    其中一道光柱降落在数千米之外的海面之上,光柱散去,一名年轻道人现出真身。

    道士很年轻,是真正的年纪不大,眼神宁静,一双布鞋踩在海面之上,不沾丝毫水渍。

    他身后负着一柄桃木剑,身上穿着刻有道宗八卦图案的干净道服,神态懒散,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道宗传人,化名李知,但在宗内却有个有趣的名字:邹子。

    耳畔,威严嗓音响起。

    “儒教圣海,千变万化,防不胜防,此番磨砺更是危险至极,收起你所仰仗的一切,记住,在儒家圣人学海之中,绝不可随意胡闹!更不可说出冒犯儒教根基之语!”

    “是。”

    “若遇见其余圣地弟子,不可升起争斗之心。”

    “是。”

    “抓住这次百年难遇的机会,你才有机会与那天云峰的转世谪仙竞争,不然以你这惫懒性子,如何能站稳道宗道子的身份。”

    “哎,我好累”

    “闭嘴,你师伯掌教也叫我提醒你一句,嘴巴严谨一些,不可与外人诉说宗门内那鸡毛蒜皮的小事,尤其是下山赌钱这种小事,绝不可外传!”

    “”

    “还有”

    “还有”

    语重心长的苍老嗓音不停在年轻道士耳畔响起,充满了不放心,显然在道宗之内,这个叫做邹子的年轻人做过不少不靠谱的事情。

    邹子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翻着白眼:“是是是”

    过了会,天空六芒星终于散去。

    年轻道士终于松了口气,开始将视线放在四周,带着些许审视神色。

    传送的未知距离那座山偏移不少他心念微动,身后桃木剑飞空而起。

    他轻轻一跳,轻柔落在桃木剑身之上,盘膝坐在剑身,随后双指轻轻向前,轻喝道:“起。”

    咻。

    桃木剑如箭矢般,飞速冲出。

    视线之中,道人所乘木剑极速飞过,海水瞬间被掀开两半,波纹剧荡。

    道宗年轻道人速度极快,眨眼便是数百米之距,在海面上飞快航行。

    不到一会,李知眼中,不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一道渐渐拉近的人影。

    他身穿一身破烂僧衣,双手合十,就这样行走在海面之上,如履平地,如步行一般。

    他的双眼被一条简陋的白色布条挡住,布条尾端在后脑打成死结,似是瞎掉。

    是一名目盲僧人。

    突然,邹子凝神,双指并拢,手中道法盎然。

    下一刻,目盲僧人前方的海面炸开,一道外形渗人的鱼怪冲了出来,身长两米,獠牙裸露在外,对着僧人就欲一口吞下。

    这是圣海之中的浩然烈鱼,脾性暴躁,族群合作捕食猎物,所遇生灵皆可为食,属秘境幻灵一类。

    邹子突然停下动作,面色惊讶。

    只见僧人面色平静,脑袋轻轻向前一撞。

    砰。

    强大的鱼怪径直哀鸣一声,向后飞去。

    半路又被僧人一手抓住尾巴,简单粗暴,就是一拳。

    砰。

    鱼怪诺大的身躯当场化为浩然气,漫天米粒般的星光消散。

    僧人低头,轻声道:“阿弥陀佛。”

    下一刻。

    海水四周,同时有一头浩然鱼从水中跃出,朝着僧人咬来。

    年轻和尚低声呢喃,全身有佛宗金光涌出,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比常人高达三倍有余的“佛陀”化身。

    金刚怒目,刹那间便是四拳下去,将身旁那四头浩然烈鱼连同海海水砸的粉碎。

    僧人睁开眼,金光消散,他又对着四头灰飞烟灭的鱼怪弯了弯腰,轻声道:

    “阿弥陀佛。”

    “”桃木剑慢悠悠停至这古怪僧人身旁,坐在上方的邹子感慨道:

    “我第一次见到僧人这么暴力。”

    僧人转过头,微微弯腰,轻声道:“我不擅长劝导与渡人,只能让他们早日前往极乐世界,受佛祖度化。”

    额

    年轻道士无言以对。

    “小僧无心念。”

    他微微合十道:“见过道宗道子。”

    僧人没了双眼,丝毫不碍事,布条下的面庞极为清秀。

    邹子眼神闪烁,颇为意外。

    不是因为对方认出了自己,而是因为无心念这个名字。

    南荒佛宗四百八十余座古寺之中,摩柯寺排第一。

    而无心念,可是被誉为摩柯寺小佛,未来的佛宗共主。

    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目盲僧人?

    “七大仙宗年轻一辈的候选者都来了?”邹子惊讶道。

    “应该如此。”僧人摇头。

    “这下热闹了,倒是想看看沧海那龙子和月宫那位大名鼎鼎的魏七月有何本领。”

    邹子嘴角微翘。

    沧海不提。

    魏七月不仅是大魏公主,还是七大仙宗之一的月宫传人,据说天赋和容貌,皆是人间无双,妥妥的天之娇女。

    无论是哪个身份,都很容易引起修行界中众人的注意。

    目盲僧人转过头,没有开始八卦,只是看向前方,轻声道:“正事要紧。”

    僧人脚踏海面。

    道人盘膝坐在木剑之上,上下微微晃荡。

    两人在大海上并肩同行,目光尽头,隐约能看见那薄雾之后,是一片巍峨到掩盖天机的石壁。

    像是大地,竖立在海面之上。

    邹子转入正题,笑道:

    “我也是此次进圣海前才知晓,那座大墓之中竟然葬着一位神灵之墓,被逼着来此地沐浴神灵气息凝练体内境界,你也是这样?”

    和尚略作沉思,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

    他从生下来便是这般境界,从始至终青灯相伴,吃斋念佛。

    既然未曾修行,何须凝练。

    “我来看看。”和尚看向远方,轻声道:

    “亲眼目睹神迹,宛如朝圣,可以长长见识。”

    年轻道士扫视四周,也是忍不住点头道:“确实是夺天地造化至极,如掌教所言,自成世界。”

    圣海数百年前横空出世,儒教赌输秘境,在修行界内极为神秘。但与道教白玉京,佛教西方净土,等不可知,不可探的神秘虚无之地不同。

    儒家圣海,可允许任何得到准许的修行者踏入。

    这一点,充分应征了儒家那句有教无类,海纳百川。

    而又因为海域之内可演化众生万物,蕴含大道真义,对心境提升极大。

    所以无论是身处何道的修行者,都渴望能再次修行,久而久之,圣海也成为了最顶尖年轻修行者们磨练心境的重地。

    只可惜,能进入圣海中的机会,哪怕是七大仙宗,都需要花费大代价,且可遇不可求。

    这一次开春,就极为重要。

    今年开春,圣海似乎解除了某种限制,随着埋葬着神灵的那座墓山出现,震惊了知道圣海秘闻的所有修仙宗门。

    圣海之中葬着一座神。

    而那位神灵,是千年唯一一位被真正击败的存在。

    哪怕经过了数百年,但那股货真价实的原始神灵之气,却能够给修行者带来无法想象的好处。

    其中最幺幺的一点便是可以让修行者重塑境界,将那些曾经由于破境过快所导致的境界虚浮问题彻底解决。

    同境之中,拼的就是境界圆满,毕竟修行一事,就像是自己搭建的房子,地基最为重要,这也是为何修行界会出现那些可以越境杀人的怪胎。

    而怎么样弥补这个问题,尤其适合顶尖仙宗内那些天资绝世的年轻修行者,因为他们追求的便是境境都到达极致。

    闲聊中,两人同时停步,抬头,神情从随意也逐渐变得凝重,带着掩饰不住的敬意。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深深吸了口气,嘴角微抿。

    那口巨大的,像是可以压塌空间的黑棺,就在千米外的山巅之上,几乎与云层相融。

    那股油然而生的气势,仅仅是望着,他们就仿佛动弹不得,体内的灵力流转缓慢到极致。

    想来,其余几位来到此地的仙宗传人,也是相同的感觉。

    “我有个问题。”

    邹子认真道:“来到这里之后,我们该怎么做?”

    “既然到了这里,我该怎么做?”

    徐长乐问出了这个问题:“难不成上去再给它一刀?”

    他看着那口黑棺,无论自己要在这里做些什么,都会心生荒谬搞笑之感。

    还未靠近,自己隐约已经有些无法呼吸,那股浓重的,无法形容的威压感

    “问心境是问心,立身境自然是立身。”李居面色平静,缓缓道:

    “你对立身的含义是什么?”

    徐长乐略作沉思,开口道:

    “无论身在何处,无论面对何等大势裹挟,每当反省内心,自己毫无愧疚之处,那么仰望日月青天,俯视大地万物,就会心胸宽宏,无畏无惧,便为立身。”

    李居静静看着徐长乐:“我记得你不是个文艺的人。”

    徐长乐认真道:“国子监修行这么多年,总会有点进步。”

    ”也对,按照儒教理论所言,你所言确实不错。”

    “嘿嘿。”徐长乐眉毛挑起。

    “但论境界而言,这种想法太过笼统,和墨迹。”老人摇了摇头,现场教学:

    “我说过,我们是窃取儒教之力的小偷,那么境界一说,必须要用最功利和最直接的方式,这学海之中,便是将修行的方式具象化。”

    “立身境,讲究的便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八风不动,越危险的处境,越能激发你的潜力。”

    这种说法徐长乐能够理解,就像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区别,后者都瞧不上,但关键时刻,确实很好用。

    徐长乐有些预感不妙,咽了口唾沫:“所以?”

    “所以对修行者而言”

    一身灰袍,面容平静的老者微笑着看向徐长乐,

    “还有什么能比跟一座还未彻底死去的神灵一起在棺材里睡上几个时辰,更刺激的事情呢?”

    徐长乐呆愣数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