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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47

    谨行的苦衷,心里却无法不黯然。

    顾莞琪假死遁逃,更名易姓。如今以齐婉儿的身份重回京城。和他的处境虽不尽相同,却有微妙的相通之处。

    他今日鼓起勇气来见她,或许就是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唏嘘感慨。

    想来,顾莞琪也有同样的微妙感慨,看着他的目光里,没有同情怜悯,也无鄙夷不屑,只有豁达和坦然。

    在这般明亮粲然的目光下,沈谨言只觉得背负了数年的枷锁骤然消失,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自在:“四姐,其实是我自己想来见一见你。姐姐根本不知道。”

    顾莞琪嫣然一笑:“我猜也是。刚才丫鬟来禀报的时候,我便知道你是自作主张悄悄来见我了。以二姐的性子,怎么会在年末这一日让你到客栈来。”

    语气轻快又活泼,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四姐一般无二。偏偏眼前这张英气俏丽爽朗明快的脸庞,又和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颇为新奇。

    沈谨言下意识地多看顾莞琪一眼,很自然地说了实话:“今日宫中有宫宴,我夹在其中,总有些尴尬,所以便一个人溜了出来。出宫之后,一时没有去处。便到了客栈这里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沈谨言说得坦白,顾莞琪也没有遮掩的心思,无奈地笑道:“我一个姓齐的外人,平日借住在定北侯府里便罢了。今日是岁末,侯府里举行家宴,我一个外人,难道要厚着脸皮参加侯府家宴不成?”

    说完之后,两人再次对视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心酸和唏嘘。

    你知不知道那种感觉?

    身处热闹喧嚣之中,身边明明有许多熟悉的脸孔,可你就是无法完全融入其中。

    没有人刻意排斥你,你自己便会萌生退意。

    “你不在府中,顾尚书和三夫人心中岂不难过?”沈谨言低声问道。

    顾莞琪目中有一丝黯然,语气却十分镇定:“有我在,侯府上下都会不自在。我识趣地避开,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然后,又反问道:“你不也一样?”

    不肯留在宫中,不愿打扰帝后一家数口相聚的欢愉和睦。

    沈谨言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心里掠过一丝奇妙的暖意。

    这世上,总算有人懂他的无奈心酸。

    ……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各自伤怀,各自悲叹。

    很快,又将这一抹黯然抛诸脑后。

    “说起来,老天待你我也不薄了。”顾莞琪笑道:“我如今是声名鹊起的女富商,百万身家。你是正经的五品官身,日后统领边军军医,凭着自己的本事立足。再无人敢小觑轻视你。这岂不是挺好?”

    沈谨言失笑:“原来四姐这般关心我,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

    顾莞琪挑了挑秀气的眉头,笑道:“边军一役,你立下大功,这天底下还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日后再不用妄自菲薄战战兢兢,只管挺直了腰杆站在人前。”

    同样的夸赞,由顾莞琪口中说来,总有种别样的洒脱。

    沈谨言原本略有些阴郁的心情,在顾莞琪灿烂的笑容下消融不见,也随之明朗起来:“被四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变得高大威猛了许多。”

    顾莞琪被逗得扑哧一笑:“行了行了,在我面前就别贫嘴了。还有,你我如今一个姓沈,一个姓齐,也别四姐四弟的了,听着怪别扭的。我叫你谨言,你叫我婉儿便是。”

    顾莞琪本就活泼跳脱,这几年远走海外四处闯荡,愈发磊落洒脱,更胜男子。说起自己如今的闺名,毫不拘谨。

    沈谨言被她的洒脱感染,也未觉得自己唐突,笑着应道:“好,这样说来,我可就大大占了便宜。你年长我三岁,我也直呼其名。”

    顾莞琪故作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喂喂喂,你故意强调我年长三岁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暗指我年岁太大还在装嫩?”

    沈谨言连连拱手:“不敢不敢!婉儿姑娘生的脸嫩,比我看着还年轻一些。”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相怜(一)

    顾莞琪想再瞪他,已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性情爽朗,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明丽,宛如开了一树的花。

    沈谨言自八岁起去普济寺,后来进了太子府,再后来随顾莞宁进宫。这些年来,他身边从无同龄的少女。见得最多的是顾莞宁。

    顾莞宁不喜说笑,生性冷凝,偶尔笑起来,也是节制而含蓄的。

    而顾莞琪,却毫无顾忌,一张嘴咧得老大,目中盛满了欢快的笑容。如同烛火一般,照亮了整间屋子。

    温暖而明亮的笑容,令人心生向往。不自觉地想靠近,悄然汲取那份乐观阳光和温暖。

    沈谨言心跳莫名地快了几拍,耳后也微微发热。

    他忽然无比庆幸自己的一时冲动,今日出宫之后来了八方客栈,见到了她……到底庆幸什么,他没有去深想。

    眼下这一刻,已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欢愉时光。

    “一转二十三岁,确实不再年轻了。”顾莞琪毫不介意地说起自己的年龄:“对了,你小我三岁,过了年也有二十了吧!”

    沈谨言点点头:“我已至弱冠之龄。”

    对男子来说,二十岁是一个极重要的年纪。弱冠之年,意味着男子长大成人。便如女子的及笄之年。

    顾莞琪好奇地问道:“你也不小了,为何还不成家?”

    沈谨言是顾莞宁一母同胞的弟弟,如今又有正经的五品官身。便是出身不堪,也不乏想和他结亲的高门大户。

    事实上,从沈谨言回京城的那一日起,不知有多少家蠢蠢欲动,想结下这门亲事。

    “我不想成亲。”沈谨言很自然地吐露心声:“我姓沈,日后若是成亲生子,岂不是要延续沈家血脉?”

    “我不愿如此。所以,我不会成亲。”

    “沈家,自我断绝血脉香火!”

    顾莞琪:“……”

    再多的猜测,都不及亲耳听到来的震撼!

    沈谨言没有伤悲之色,也未动怒,就这么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已决定此生孑然一人,姐姐早知我有此意,并未逼我成亲。”

    顾莞琪哑然片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样也好。人生短短数十年,但凭自己心意活着就好。不必顾虑世人怎么想怎么看。”

    ……

    短短几句话,听得沈谨言心潮澎湃,似有一种极陌生的汹涌情绪再胸膛中来回激荡,